2015.12.23
最近经常会想起老师。
想起老师就会想哭,写东西的时候一抬头看到镜子上的自己眼圈红红的就会哭出来。
这一年哭得比较多,变化也有很多很多很多。所以常常会考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情实感地流了眼泪,是真的还是假的。
我记得,头七的时候我没有哭的。
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吃惊,然后是心里空空的那种感觉。我趴在地上写日记,却没有动静,似乎只是在记一番流水账。我强迫自己哭出来,又发现自己镇定无比,掐不出眼泪。
就像看完学校安排的电影,走出影院,身边的同学们都在哭,而不哭的自己会被当做没心的冷血王一样。
掉了两滴泪在笔记本上,就当是我伤过心的证明,是这样吗?
只写了七行的日记被我缩在盒子里,锁着锁着,如今自己也忘了密码。
母亲和父亲的反应也很镇定,好像没有什么波澜,在我的印象里,他们只是谈论着下一个老师,我的下一层阶梯。
老师明明是父亲的老同学。在这个小城里,他们是有交情的。
没哭的我在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又无比难过,我想拍着桌子告诉他们这也是个好老师是我的老师啊,可又由始至终都做不到。
只能唾骂自己是个废物。
那你呢?
你那天哭了吗?难受了吗?
那天的气氛还在我的脑子里蔓延蔓延蔓延,把眼眶蔓延成酸的。
老师有病。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,发展成癌。
学姐的母亲是医生,偶尔会在我们练琴的时候来给老师检查身体,我们排排趴在窗边上,老师也没有神情,算是默许我们看着。
事情真是很恐怖。那个时候我四年级左右,就在大人的对话里听到癌。
这个东西在我的脑海里真的是非常非常遥远的存在。
我有问过父母,啊,为什么?这是什么?他们说,就这样吧。
后来老师放课放课放课,有一节没一节地上课。
进了医院。
我被母亲牵着,在消毒水的味道里穿行,停在最浓最近的地方。
“你要努力呀。”
事实上,我绝不是最好最勤奋的那个,仅仅是靠着小聪明和偷懒混到现在。但他永远都喜欢夸我,说我是最努力的一个。
那天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吧?
你难得给我上小课,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。没有别人啦。那个会蹦蹦跳跳拉着我打游戏或者缠着你的小家伙不见了,那些别的琴声也不见了。
好安静好安静好安静好安静。
悄然无息的,就只剩下灰尘和光线互相牵扯的声音。
将几课内容拉完。我们才发现没事可以讲了,然后你说——
嗯。
好心虚。
我点点头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努力。
但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。
你那天哭了吗?
很难受吗吗?
四月初的水还很冷,你走进去的时候,会发抖吗?
老师有三把琴,跟我们炫耀过。
三把各自代替他人生中不同的成分。
第一或许是豆蔻年华,第二或许是血气方刚,第三或许是沉积了的岁月,夹杂着热血和朝阳。
第一把老要掉牙,第三把随你入土。
第二把在我手里。
近几天换了新琴。
华丽得很多。音色好得很多。
我舍不得收你的琴,却又忍不住想去碰新琴。
曾想过,什么时候回到你的老房子里去看一看,看是不是还有我们滑过的扶手,还有我们拾过的旧扇。
但又没法实施。树倒猢狲散,当时一起练过琴的联系得已经没有了。
好多人,我都记得名字,但是再也找不到了。
从最初的阿静,然后大家大家,一起打闹过的,包括你,也全都再找不到了。
才十二月,又想要快点快点快点到四月。
这样可以去看你。
那年我本命年,母亲不让我去。又偏要提起别家姐姐,哭得很厉害。
我现在哭得好厉害。
你看不看得到啊?